新毒株BA.5登陆北京西安 意味着什么

4 天新增 29 例阳性感染者后，西安开启了今年春节后最严厉的防疫措施——全市实行 7 天临时性管控，包括暂停堂食，娱乐场所暂停营业、公共文化活动场所，幼儿园和中小学提前放假……

 

引发西安疫情的病毒是新冠病毒的新变种——毒株 BA.5，它也被认为是目前传播力最强的毒株。

 

这个新毒株的发源地南非的研究人员公布在 medRxiv 上的一篇文章中，这种新毒株的 R0 值——衡量病毒传播能力的最重要指标——高达 18.6。超过了人类有记录以来传播能力最强的病毒麻疹。

 

不独西安，引发北京新一轮的聚集性疫情的病毒基因测序结果显示，同样来自 BA.5。

 

新毒株传入国内几乎是必然的——因为它不但拥有史上最强的传播力，更兼具比前代毒株更强的免疫逃逸能力、重复感染能力。

 

实际上，新毒株 BA.5 在过去的两个月内已经迅速席多个国家，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了新一轮的疫情高峰：

 

据美国 CDC 报告，截至 7 月 2 日，BA.5 已经在短短两个月内猛增至每日新增病例的 53.6%；

 

在德国，BA.5 只用一个多月时间就迅速成为了主流毒株。德国病毒学家陆蒙吉告诉八点健康闻，德国 BA.5 发现于今年的第十九周（五月初），而在七月初，BA.5 在新增病例中的占比已经超过了一半。

 

根据法国公共卫生机构（Sant é Publique France）统计，仅 6 月 6 日这一天，BA.5 在测序病例中的比例就从 18% 跃升至 24%。

 

在葡萄牙，每日有近 3 万例 BA.5 确诊病例，占新增病例的 84%，且病死率比此前略高：从 OWID 给出的葡萄牙每百万确诊人口日增死亡七日均线来看，BA.4/BA.5 在当地流行后的波峰约在 5.5 左右，超越了前几轮的毒株变异（BA1 约 5.1，delta 约 1.5）。 

 

最糟糕的毒王？还是温和的小弟？

 

6 月 28 日，斯克里普斯研究转化研究所的创始人写了篇 BA.5 的故事，开篇，他说："BA.5 是我见过的奥米克戎变异中最糟糕的一个 "。

 

在南非研究人员贴在预印本网站 medRxiv 上的一篇未经同行审阅的文章中，他们计算了这种新毒株的 R0 值，18.6。

 

R0 是流行病学中描述病毒传播能力的一个重要概念，简单地说，就是：平均每位感染者在传染期内感染的易感个体的数量。R0 达到十，便是达到了一传十十传百的效果。对于新冠病毒的 R0 值，通常认为，早期毒株是 3，德尔塔毒株是 5，到了奥米克戎，根据张文宏在 3 月的一份发言，上海疫情中的流行毒株 R0 值是 9.5。

 

从一定意义上，BA5.0 的 R0 值，如果能达到 18 以上，几乎比肩了人类有记录以来传播能力最强的病毒麻疹，通常认为，麻疹的 R0 值是 18。

 

不过，BA.5 真的会成为下一代的病毒传播之王？也有专家持不同意见。

 

病毒学专家常荣山就提到，南非的数据是个估算数据，BA.5 的传播能力较之前的毒株有显著增加，但实际究竟有多大，还需要进一步研究。

 

加州大学旧金山分校的药剂学博士 Calvin Jiang 也认为 R0 不可能达到 18。

 

但多位专家认为，R0 值有多少已经不那么重要了。"R0 只要大于 12，就意味着一般的物理隔离手段就已经效果很有限了 "，Calvin Jiang 告诉八点健闻。

 

传播力之外，免疫逃逸能力也为 BA.5 迅速变成主流毒株进行了加持。

 

在 7 月 4 日的报道中，《卫报》将 BA.5 称作 " 逃避免疫系统的大师 "。

 

来自纽约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，BA.2 的突破性感染能力是 BA.1 的 1.8 倍，而 BA.5 的突破性感染能力则是 4.2 倍。

 

在东京大学的一项研究中显示，即使接种过疫苗，又经历了一次 BA1.0 的突破性感染，其血清对 BA.5 的中和水平，比对 BA.2 的中和水平下降了一半。而如果只是单纯感染了，并未接种疫苗，其血清对 BA.5 几乎没有中和活性。

 

于是，BA.5 面前，接种过疫苗的人会感染，以前感染过的人现在会重新感染，再次感染、突破性感染频频发生，根据《卫报》的数据，仅在澳大利亚，就有数以万计的人因 BA.2 进入了第二次和第三次感染。

 

而面对这种传播力和免疫逃逸能力都堪称 " 彪悍 " 的新毒株，另一个顾虑便是它的致病力，尤其是导致重症，乃至死亡的能力。

 

关于 BA.5 的致病性，一个在大众媒体中流传甚广的研究便是由日本熊本大学、东京大学等研究机构的合作研究，在那份上传到 BioRxiv 上的未经同行评议的预印本文章中显示：动物实验中，感染 BA.4 和 BA.5 的仓鼠在感染后三到五天，肺部周边的病毒载量是感染 BA.2 的仓鼠的 5.7 和 4.2 倍，与之前的奥米克戎毒株不同，这种新毒株更容易感染肺部。

 

对这项实验，常荣山提到：这只是动物实验，而仅凭这种实验是不足以说明问题的。" 我们要做的是进行流行病学调查，流行病学中最重要的数据都是需要对感染者的回溯研究才能获得。"

 

" 病毒的进化是有一定方向的，传播力增强，致病率下降，不这样的话它就不会成为一个大的流行株了。比如 MERS（中东呼吸综合症），时常暴发，却很难扩散，就是因为致病力太强，病死率太高，宿主还没把病毒传出去就被干掉了。"

 

而在《自然》杂志的一篇报道中，作者引用了两项最新的数据来说明这种新毒株的致病力。

 

一项即将发布到 medRxiv 预印本服务器上的来自南非的研究表明：与早期的奥米克戎浪潮相比，BA.4 和 BA.5 在南非导致了相似的住院率，但死亡率略低。" 就住院和死亡人数而言，奥米克戎的两次激增都比该国凶猛的德尔塔浪潮要温和得多。"

 

而另一项来自葡萄牙的数据则显示：与最新一波 BA.5 相关的死亡和住院水平与第一波奥米克戎大流行中的相似。

 

香港大学的病毒学家金冬雁提到：BA.5 目前确实在各地引起了新一波的暴发，" 但我们要看到这些暴发无论从受感染的人数、医院就诊人数，还是重症人数、死亡人数都比之前是大大减少了。与之前的毒株相比，新毒株大概率还是显得温和了一些 "。

 

陆蒙吉则举了德国的例子，在 BA.5 已成为主力流行毒株的德国，医院的住院人数和重症病床占用数并没有发生特别大的变化。考虑到病毒并未超出医疗系统的应对能力，目前的德国并没有采取额外的措施，甚至，从 7 月 1 号开始，德国按照原计划取消了免费的新冠抗原检测。

 

 

以清零为目标的中国，怎么办？

 

 

目前看来，这种传播力和逃逸力极强，致病力也许温和，却尚未可知的新病毒，并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太大的变化，然而，在一直以清零为目标的中国，该怎么办？

 

在过去的几个月里，因为奥米克戎 2.0，一种 R0 接近 10 的毒株，经济发展与疫情防控的两难问题凸显，人口过两千万的上海和北京两座城市都曾付出了巨大的代价。封控，然后多轮大规模核酸，曾被认为是两难困境中几乎唯一的选择。

 

目前，同样执行严防死守政策的澳门自上月起正在经历一场 BA.5 疫情，根据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病预防控制所研究员王文玲 6 月 28 日介绍，澳门疫情提示：BA5" 防控难度将有所增加 "。据东方日报报道，7 月 5 日起，澳门将开始第 5 轮全民核酸。

 

今天，这种 R0 值超过 10 的新毒株开始北下，先是登陆了千万人口的西北门户城市西安，继而，北京也发现了新毒株的痕迹。

 

" 防控方面，仍然要坚持原来措施 "，一位病毒学专家告诉八点健闻，他觉得，面对这种 R0 大于 10 的病毒，加码的用途也许已经不大了。

 

而目前需要做的，多数受访专家向八点健闻提到了在中国建立人群免疫的重要性。

 

在前述提到过的南非和葡萄牙，就诊人数与死亡人数都没有大幅提升，得益于其前者的年龄结构、自然免疫情况和后者的疫苗接种率。

 

在南非，大量当地居民已通过自然感染建立了免疫；而葡萄牙则是全球新冠疫苗接种率最高的国家之一，根据葡萄牙大使馆发布的数据，葡萄牙全国基础疫苗接种率 92%，50 周岁及以上年龄段民众的接种率更是到了 100%。

 

对于中国这样几乎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疫情的国家，传播力更强的 BA.5 会带来什么，目前仍然难以预料。

 

Calvin Jiang 提到，中国面临的挑战：" 老年群体疫苗接种率不高。感染人群相对较少，几乎不存在’背景免疫’，此时，考验的便是疫苗的效率——南非的 BA.5 大流行中，死亡率低于葡萄牙，一部分原因便是自然感染产生的免疫强于疫苗接种产生的免疫 "。

 

金冬雁同样提到：" 因为 BA.5 强大的免疫逃逸能力，即使接种疫苗，也无法避免感染，但是，接种三针疫苗仍能有效减少感染从而降低总感染人数，同时能够大幅降低重症率和死亡率至 0.1% 以下。而目前的情况，中国需要回归到最基本，发动强大的执行力，接种第三针，尤其为老人接种第三针。"

 

7 月 6 日，北京的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，北京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副主任李昂通报，自 7 月 11 日起，在北京市进入老年大学、老年人健身娱乐活动场所、图书馆、电影院等人群场所，均须接种疫苗。